87 手鑄小金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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爾朱榮大將軍軍營的大殿之上。
爾朱榮大將軍邀請了幾位心腹來商議重要的事情。
爾朱榮大將軍一身深綜色錦袍，雄姿英發，雙眉如劍，眼若寒星，面如冠玉，整個人顯得俊秀挺拔。他拿起形如瓦面的鐵劵，斜眼瞟過上面金色燦然的券字。眼裏滿滿的都是譏諷，“我為朝廷出生入死，如今天下才得幾天的安定，朝廷的免死鐵劵便都發到我的將士手裏了，那胡太後先是毒死孝明帝，又立公主為新帝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，整個北魏上下，也只有我能來出面討伐了！如今我欲舉事，還請諸位各抒己見，為我出謀劃策！”
“那還用說，當然是殺上洛陽，拿了那妖後問罪！”爾朱兆憤然道。
“對，殺上洛陽，殺了那妖後和小皇帝！”眾人紛紛應和道。
看到眾人都支持自己，爾朱榮大將軍臉上呈現出欣喜之色。
可是下一步了？爾朱榮將軍望向眾人，希望有人給自己好的建議和充分打動人的理由。
在這亂世裏，意識到自己原來在軍事方面如此有天賦的高歡，一直以來，他的夢想並不是屈居人下，那個似乎遙不可及的九五之尊的高位曾經似乎也不是那麽遙遠。如果上次自己策反高氏兄弟謀殺杜洛周成功。自己肯定會帶領杜洛周的部隊走的更遠，也許直接殺到洛陽。坐到那個看似遙不可及的位置之上。
原懷朔鎮將段長曾對自己說的那番話：你這長相絕對不是凡人，有濟世安民之才，我看見你穿著一身戎衣，經常疑心自己是看到了天將下凡！我不會看錯，你一定不會虛度一生的！
還有瞎眼老太婆的預測：公子你可是人中之龍啊，貴不可言啊，剛才的那些貴人們都將受你統領節制！
自己將會貴不可及，所有的大貴之人都將受自己的轄制！
這些話，盤恒在高歡的夢裏近三年光陰，無數次，他夢見自己穿著龍袍，坐在龍椅上，擡起手，天邊的太陽也因此黯然失色。
段長和瞎眼老太婆，他們可不是隨便說說的，他們可都曾師從高人，得其真傳。他們算出來的命運怎麽可能有假了！
可是爾朱榮大將軍如今權勢滔天，他的安穩就是自己最大的障礙！
當下，高歡站了出來，行禮道，“縱觀天下，已再無人敢於大將軍相提並論，特別大將軍滏口一戰成名，天下人無不仰慕大將軍的威名，稱大將軍為戰神，如今朝廷不仁，早已喪失人心，大將軍何不趁此機會自立為王。相信這天下也無人敢提半個不字！”
爾朱兆很是讚同高歡的意見，也一旁附和道，“對，大將軍自立為王，以後天下就是我們爾朱家的了！”
爾朱榮臉色淡然的飄過眾人，只見賀拔岳臉上呈現憤懣之色。
賀拔岳是出了名的智多星。爾朱榮淡然一笑，緩緩說道，“賀拔岳將軍有何意見不防直說。”
賀拔岳站了出來，行禮道，“請問，當初曹操之勢力能力比起大將軍如何？”
爾朱榮將軍笑道，“曹公乃是天下真英雄，我自愧不如，比不得他。”
賀拔岳接著問道，“大將軍可知曹操為何不稱帝，而立漢獻帝劉協？”
爾朱榮收斂了笑容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，“我知其一二，還請賀拔岳將軍詳細講述。”
賀拔岳接著說道，“第一，如今朝廷衰微，天下大亂，但朝綱倫常依然在形式上存在著，儒家文化的忠、孝、仁、義等理念依然是社會的價值標準，曹操雖然具有不同於其他軍閥的雄才大略，但依然擺脫不了儒家文化的影響，在他爭奪權力、對外征戰的過程中一直以朝廷的名義進行，以天子的名義興師問罪，使自己站在正義的一面，取得道義上的支持。曹操平定董卓、呂布叛亂打的正是朝廷這張王牌，如果曹操廢掉漢獻帝，登上皇帝寶座，那他跟董卓、呂布還有什麽區別呢？董卓、呂布可是當時天下公認的殘暴之人，是人人欲得而誅之的對象，曹操的智慧謀略都遠在這二人之上，當然不願成為千夫所指的罪人。”
眾人聽的紛紛點頭稱是。
“其二，如今雖然大部分的叛亂都已經平定，可是天下還並不太平。如果大將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，貿然稱帝，勢必成為眾矢之的，讓眾人抓住把柄，帶領天下英雄討伐。這樣，將軍為孝明帝報仇的政治優勢便不覆存在，就會陷於政治和道德上的被動，甚至引起新一輪軍閥混戰。雖說大將軍此時兵精將廣，但以亂臣賊子的身份與天下豪傑對抗，卻也沒有必勝的把握，反而有可能使自己的大好形勢得而覆失。”
賀拔岳轉而怒視高歡道，“此人在此刻建議大將軍稱帝，實在是居心叵測，罪當立斬，請大將軍將他拖出去砍頭示眾，以警示那些居心叵測的小人！”
高歡大吃一驚，忙跪地道，“大將軍，任何事都有利有弊，賀拔岳將軍只是看到了一方面，想那漢獻帝劉協，背地裏給曹操使了多大的絆子，三番五次的欲除掉曹操。再則，曹操和大將軍今日情形完全不同，雖然當時曹操已經取得漢王室的絕對控制權，但他的勢力還是局限於中國北方，孫權和劉備還在東南、西南虎視眈眈，國家還未統一，天下並不太平。比起如今的北魏大不相同。如今的北魏，放眼天下，還有何人可與大將軍爭鋒！”
賀拔岳冷笑道，“如今北魏真的已經太平了麽，何況咱們的軍隊人數並不多，數萬而已！”
底下的眾將士也議論紛紛，眾說紛紜，各有說辭。
感到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，爾朱榮大將軍煩惱的揮揮手，令眾人退下。
···········
黃昏時分，在八丈高的青銅制像佛像前，有一大堆燒得烈焰熊熊的柴火。
500頭牛羊被當場宰殺作為獻給神的祭品。
鼓樂喧天、戴上面具的巫師者與具有權勢的祭司一齊主持祭禮。
“莫西奧騰亞，莫西奧騰亞”手持長棍，臉被畫得五彩繽紛的幾名巫師念念有詞地對著篝火跳來跳去。
爾朱榮將軍和家人早已齋戒沐浴。
在佛像前燒了一把香，默默祈禱著佛祖助自己一臂之力，保佑自己鑄小金人能成。
磕完三個頭，爾朱榮將軍接過工匠手中燒的滾燙的銅水，小心翼翼的向一旁的人形磨具澆灌。
待打開磨具，唉，又失敗了！完全沒有人形。
爾朱榮大將軍內心一陣失望，這已經是自己第二次鑄小金人失敗了，他擡起頭望向天空，天色已經暗淡，月亮慘白一片！
難道天意真是如此嗎？我爾朱榮就做不得皇帝！
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
註：
本來“手鑄小金人”是鮮卑族占蔔吉兇的一種習俗。
早在北魏開國皇帝拓跋珪建國的時候，娶了獨孤部族的獨孤劉氏。據史書記載，劉氏其實還是他的一個遠方表妹。兩人青梅竹馬，算得上是男才女貌。劉氏性格溫婉，又為他生了長子拓跋嗣，因此“寵冠後宮”。
不過，幸福的日子沒過幾年，拓跋珪又迎娶了北燕漂亮的慕容氏。慕容氏想做皇後，大臣們卻想立劉氏為皇後，拓跋珪為了兩頭不得罪，立了“手鑄小金人”的規矩。誰手鑄小金人成功，誰就當皇後。
以後這個傳統一直延續了下來。
十六國時期冉魏政權建立者冉閔也曾經權勢滔天，想自己當皇帝，手鑄小金人失敗。於是作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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爾朱榮大將軍邀請了幾位心腹來商議重要的事情。
爾朱榮大將軍一身深綜色錦袍，雄姿英發，雙眉如劍，眼若寒星，面如冠玉，整個人顯得俊秀挺拔。他拿起形如瓦面的鐵劵，斜眼瞟過上面金色燦然的券字。眼裏滿滿的都是譏諷，“我為朝廷出生入死，如今天下才得幾天的安定，朝廷的免死鐵劵便都發到我的將士手裏了，那胡太後先是毒死孝明帝，又立公主為新帝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，整個北魏上下，也只有我能來出面討伐了！如今我欲舉事，還請諸位各抒己見，為我出謀劃策！”
“那還用說，當然是殺上洛陽，拿了那妖後問罪！”爾朱兆憤然道。
“對，殺上洛陽，殺了那妖後和小皇帝！”眾人紛紛應和道。
看到眾人都支持自己，爾朱榮大將軍臉上呈現出欣喜之色。
可是下一步了？爾朱榮將軍望向眾人，希望有人給自己好的建議和充分打動人的理由。
在這亂世裏，意識到自己原來在軍事方面如此有天賦的高歡，一直以來，他的夢想並不是屈居人下，那個似乎遙不可及的九五之尊的高位曾經似乎也不是那麽遙遠。如果上次自己策反高氏兄弟謀殺杜洛周成功。自己肯定會帶領杜洛周的部隊走的更遠，也許直接殺到洛陽。坐到那個看似遙不可及的位置之上。
原懷朔鎮將段長曾對自己說的那番話：你這長相絕對不是凡人，有濟世安民之才，我看見你穿著一身戎衣，經常疑心自己是看到了天將下凡！我不會看錯，你一定不會虛度一生的！
還有瞎眼老太婆的預測：公子你可是人中之龍啊，貴不可言啊，剛才的那些貴人們都將受你統領節制！
自己將會貴不可及，所有的大貴之人都將受自己的轄制！
這些話，盤恒在高歡的夢裏近三年光陰，無數次，他夢見自己穿著龍袍，坐在龍椅上，擡起手，天邊的太陽也因此黯然失色。
段長和瞎眼老太婆，他們可不是隨便說說的，他們可都曾師從高人，得其真傳。他們算出來的命運怎麽可能有假了！
可是爾朱榮大將軍如今權勢滔天，他的安穩就是自己最大的障礙！
當下，高歡站了出來，行禮道，“縱觀天下，已再無人敢於大將軍相提並論，特別大將軍滏口一戰成名，天下人無不仰慕大將軍的威名，稱大將軍為戰神，如今朝廷不仁，早已喪失人心，大將軍何不趁此機會自立為王。相信這天下也無人敢提半個不字！”
爾朱兆很是讚同高歡的意見，也一旁附和道，“對，大將軍自立為王，以後天下就是我們爾朱家的了！”
爾朱榮臉色淡然的飄過眾人，只見賀拔岳臉上呈現憤懣之色。
賀拔岳是出了名的智多星。爾朱榮淡然一笑，緩緩說道，“賀拔岳將軍有何意見不防直說。”
賀拔岳站了出來，行禮道，“請問，當初曹操之勢力能力比起大將軍如何？”
爾朱榮將軍笑道，“曹公乃是天下真英雄，我自愧不如，比不得他。”
賀拔岳接著問道，“大將軍可知曹操為何不稱帝，而立漢獻帝劉協？”
爾朱榮收斂了笑容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，“我知其一二，還請賀拔岳將軍詳細講述。”
賀拔岳接著說道，“第一，如今朝廷衰微，天下大亂，但朝綱倫常依然在形式上存在著，儒家文化的忠、孝、仁、義等理念依然是社會的價值標準，曹操雖然具有不同於其他軍閥的雄才大略，但依然擺脫不了儒家文化的影響，在他爭奪權力、對外征戰的過程中一直以朝廷的名義進行，以天子的名義興師問罪，使自己站在正義的一面，取得道義上的支持。曹操平定董卓、呂布叛亂打的正是朝廷這張王牌，如果曹操廢掉漢獻帝，登上皇帝寶座，那他跟董卓、呂布還有什麽區別呢？董卓、呂布可是當時天下公認的殘暴之人，是人人欲得而誅之的對象，曹操的智慧謀略都遠在這二人之上，當然不願成為千夫所指的罪人。”
眾人聽的紛紛點頭稱是。
“其二，如今雖然大部分的叛亂都已經平定，可是天下還並不太平。如果大將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，貿然稱帝，勢必成為眾矢之的，讓眾人抓住把柄，帶領天下英雄討伐。這樣，將軍為孝明帝報仇的政治優勢便不覆存在，就會陷於政治和道德上的被動，甚至引起新一輪軍閥混戰。雖說大將軍此時兵精將廣，但以亂臣賊子的身份與天下豪傑對抗，卻也沒有必勝的把握，反而有可能使自己的大好形勢得而覆失。”
賀拔岳轉而怒視高歡道，“此人在此刻建議大將軍稱帝，實在是居心叵測，罪當立斬，請大將軍將他拖出去砍頭示眾，以警示那些居心叵測的小人！”
高歡大吃一驚，忙跪地道，“大將軍，任何事都有利有弊，賀拔岳將軍只是看到了一方面，想那漢獻帝劉協，背地裏給曹操使了多大的絆子，三番五次的欲除掉曹操。再則，曹操和大將軍今日情形完全不同，雖然當時曹操已經取得漢王室的絕對控制權，但他的勢力還是局限於中國北方，孫權和劉備還在東南、西南虎視眈眈，國家還未統一，天下並不太平。比起如今的北魏大不相同。如今的北魏，放眼天下，還有何人可與大將軍爭鋒！”
賀拔岳冷笑道，“如今北魏真的已經太平了麽，何況咱們的軍隊人數並不多，數萬而已！”
底下的眾將士也議論紛紛，眾說紛紜，各有說辭。
感到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，爾朱榮大將軍煩惱的揮揮手，令眾人退下。
···········
黃昏時分，在八丈高的青銅制像佛像前，有一大堆燒得烈焰熊熊的柴火。
500頭牛羊被當場宰殺作為獻給神的祭品。
鼓樂喧天、戴上面具的巫師者與具有權勢的祭司一齊主持祭禮。
“莫西奧騰亞，莫西奧騰亞”手持長棍，臉被畫得五彩繽紛的幾名巫師念念有詞地對著篝火跳來跳去。
爾朱榮將軍和家人早已齋戒沐浴。
在佛像前燒了一把香，默默祈禱著佛祖助自己一臂之力，保佑自己鑄小金人能成。
磕完三個頭，爾朱榮將軍接過工匠手中燒的滾燙的銅水，小心翼翼的向一旁的人形磨具澆灌。
待打開磨具，唉，又失敗了！完全沒有人形。
爾朱榮大將軍內心一陣失望，這已經是自己第二次鑄小金人失敗了，他擡起頭望向天空，天色已經暗淡，月亮慘白一片！
難道天意真是如此嗎？我爾朱榮就做不得皇帝！
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
註：
本來“手鑄小金人”是鮮卑族占蔔吉兇的一種習俗。
早在北魏開國皇帝拓跋珪建國的時候，娶了獨孤部族的獨孤劉氏。據史書記載，劉氏其實還是他的一個遠方表妹。兩人青梅竹馬，算得上是男才女貌。劉氏性格溫婉，又為他生了長子拓跋嗣，因此“寵冠後宮”。
不過，幸福的日子沒過幾年，拓跋珪又迎娶了北燕漂亮的慕容氏。慕容氏想做皇後，大臣們卻想立劉氏為皇後，拓跋珪為了兩頭不得罪，立了“手鑄小金人”的規矩。誰手鑄小金人成功，誰就當皇後。
以後這個傳統一直延續了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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